傍晚，傅瞬就帶著宋笛回家了。

宋笛一路上還在糾結他車的事情，等進了小區才閉嘴，“你住這麽好的小區呢？”

“嗯，租的。”傅瞬道，“很快就要付不起租金被趕出去了。”

宋笛憂心忡忡，拽著他的手，看看路燈看看高樓，一副自責不已的模樣。

到了家裏，把門一關，宋笛看裏面的裝飾，“這是房東裝修的還是你裝修的？太……”

黑白色，硬朗風，黑皮沙發白色落地燈，放眼望去都是純男性化的物件。

“太什麽？”傅瞬發現家裏沒有女士拖鞋，只能給她一雙新的男士的。

宋笛驚訝道：“跟你好搭，感覺冷冰冰又酷酷的。”

傅瞬將手提電腦、大衣都放好，轉身把人抱起來，親在嘴角。

宋笛不安地扭動了下，被他一頓猛親，才意識到自己被抱到了沙發上。

“哥哥，你不會欺負我吧？”

誰……欺負誰啊！

傅瞬氣結，松開人，“你不喜歡我親你？那我不親了。”

“不是的——”宋笛慌忙說，但又不對，紅了臉低頭，用力扒拉了一下沙發面。

傅瞬用力摸摸她的頭發，“我去收拾下，晚上睡客房，別多想。”

他走進洗手間，沖個臉，洗把手，看著鏡子裏的紗布，按了下，略微有點疼。

找了下新的洗漱用品，碼放在洗手臺上，經過客廳時，看到宋笛蹲在黑色的大音響那邊左看右看，“要聽音樂嗎？”

“好。”

宋笛見他走過來，臉上還有點濕潤。

傅瞬彎腰擺弄音響，一只小手伸到自己下巴，抹了一把自己的下巴，又縮回去，只聽宋笛輕輕地說：“有水珠。”

哎，怎麽一顰一笑都這麽撩撥人呢？

明明也沒做什麽。

傅瞬感覺一絲蛋疼。

古董音響裏的Noel的聲音慢慢伴隨著鼓點滑出來……I would like to leave this city，This old town don't □□ell too pretty and Well, I can feel the warning signs……

宋笛跟著哼了兩句，才蹲著問：“綠洲樂隊的主唱？”

傅瞬挑眉：“你聽過？”

“嗯，英倫樂隊的歌曲唱得比較慢比較清楚，我能聽懂，有些重金屬的和一些快歌我就聽不懂……”宋笛害羞地說，“怎麽了？”

“沒事。”傅瞬，站起身，聽著音樂在客廳裏盤旋，這好像還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人陪他聽聽歌。

掃一眼從英國鄉村二手市場淘來的音響和宋笛小小的身子，傅瞬陷入了沈默。

沒管宋笛，讓她一人呆著，傅瞬如常去醒了一瓶紅酒，又去簡單收拾了下客房。

出來時，便見宋笛抱著膝蓋坐在音響面前，腦袋埋在膝蓋裏。

傅瞬走過去，彎腰，就她這個姿勢給她抱起來。

宋笛沒動。

傅瞬坐進沙發，把人抱到腿上。

Noel頗具滄桑感的嗓音還在不停的吟唱，那不乏粗礪的聲音中有一絲難能可貴的柔情繾綣，倒叫人更有咀嚼的餘地。

傅瞬沒說話，他知道宋笛在哭。

他也很心疼，但她有自己的派遣方式——能當著他的面哭，總好過一個人躲起來偷偷難受。

約莫過了十分鐘，宋笛才圈住他的脖子：“我是不是特別壞，我居然在竊喜。要不是吳平，我可能就遇不到你，我……”

“你不會還感謝上吳平了吧？”

“啊！不是！”宋笛猛搖頭，“我只是感覺，自己運氣好。”

完全聽不懂的邏輯。

傅瞬只能對此無言以對。

簡單吃了點酒店外送的晚餐，傅瞬讓宋笛自由活動，自己拿著電腦去了書房。

“東西需要什麽自己拿，不用問我。”傅瞬囑咐她。

“不怕我偷走嗎？”宋笛問。

傅瞬笑了：“最值錢的是我，你來偷麽？”

宋笛一楞，“你快去忙。”

等傅瞬進了書房，她難受得心裏都覺得憋得慌——他怎麽能這麽好呢？明明看上去冷冷的，卻這麽溫柔善良。

等傅瞬忙完，宋笛跟他說了一聲便去沖澡，還道：“我得找時間回去拿衣服什麽的……如果要住很久的話。”

傅瞬點頭：“好，明天陪你去。”他見人進去了，才走去倒了杯酒。

等喝了半杯，宋笛才出來，看著他，小聲提議：“那我就去客房休息了，明天我……我做早飯？”

“不需要，去睡。”傅瞬道。

宋笛哦了一聲，不確定地看他一眼，才快速溜進房間。

客廳裏的音響還在放音樂，傅瞬拿著酒杯，關上了客廳的頂燈，打開落地燈，舒舒服服地坐進單人沙發。

他長長地嘆氣，閉上眼，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最後睜開眼，淡淡看向客房的方向。

做早飯……

他又不真要一個當牛做馬的女朋友。

第二天，宋笛起床時，傅瞬已經在外面跑了一圈回來。

早餐也都在桌上，樓下茶餐廳的外送。

傅瞬看她傻乎乎地站在洗手間門口，“過來。”

宋笛走過來，“你怎麽這麽早？”

傅瞬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睡得好嗎？”

“恩。”宋笛沒敢說，他家的床特別舒服……

傅瞬要推她去吃早飯，被她拉住手，見她墊腳，湊上來親在自己的臉頰上。

看她這麽主動，傅瞬的心情分分鐘愉悅起來。

兩人吃過早餐，宋笛也不知道做什麽，她給在醫院的媽媽去了電話。

聽媽媽講述了一下弟弟換心臟之後的情況，還問她什麽時候去看弟弟。

宋笛悄悄看一眼在陽臺打電話的傅瞬，說過陣子就去。

中午，傅瞬點了酒店的外送，兩人簡單吃了。

宋笛問：“吳平會不會做別的事情？他會不會傷害你啊？”

“不會。”傅瞬道，“別想太多。”他將電腦塞進包裏，“我下午去研究院，有事給我打電話，電話記得保持通暢。”他湊上前，“要是又打不通——”

“不會的！”宋笛趕緊保證，“我不會不接你電話的！”

傅瞬打車去了研究院。

幾個院裏的領導都在，總集團公司層面的領導也來了。

何止是三堂會審，傅瞬推門進去的時候，簡直差點以為開年終大會。

張副院拿著煙，點了點傅瞬：“坐吧小傅。”

傅瞬感覺自己的鼻子要遭罪了。這幫子領導各個都是煙鬼。

大家又了解了下事情怎麽回事。

公司大領導反反覆覆地問傅瞬和吳平的關系，反正傅瞬也就一句話——私人恩怨。

幾個領導面面相覷，基本是問不出內容。

“小傅是吧？”公司一個年長的領導道，“你這樣的態度，讓大家怎麽做？因為你一句私人恩怨就要影響公司的損失？”

傅瞬淡淡道：“損失，我承擔。”

這話他都要說煩躁了，幾不可見的皺眉。

張副院在旁邊瞪他一眼。

集團層面的老領導都是老古板，辦事情一板一眼，不像是院裏的人好忽悠。

張副院頻頻看手表，打圓場：“劉董，這事兒估計得慢慢說，小傅那技術還是可以，後來不是補上了？我覺得一過一功……”

劉董擺手：“兩回事，真的是他洩露的，技術再好，你敢繼續讓他留在研究院？”

張副院噴出一口煙，沒接話，又看一遍手表。

傅瞬道：“不行，我鼻炎，我得出去下。”

“什麽？”劉董直皺眉頭，對著張副院道，“你看看你手下帶出來的人！”

“他是鼻炎，一會兒別犯病了，快出去洗把臉。”張副院趕緊道。

傅瞬感覺張副院今天也古怪，推開椅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會議室出來。

傅瞬好好沖了沖臉，他不是鼻炎，他只是不喜歡聞二手煙。

等往回走到會議室門口，才聽到裏面在聊天，爽朗的笑聲和攀談聲，他走過去才露面，就聽張副院道：“小傅快來，胡副廳長找你呢，快快，你小子回回叫領導等你！”

傅瞬一楞，這才意識到什麽，掃一眼張副院。

胡副廳長是省裏交通廳的，和張副院早前關系就好，前幾天在烏鎮那個飯局上，傅瞬就發現了。

“小傅吧？公路研究院的領導先回北京了，讓我一定要把你找到，仔細聊聊你那個AEB系統。”胡副廳長這麽說。

公司領導自然不能說什麽。

於是整個場面就變成了，胡副廳長來了解技術情況，和現在研究院的測試進度——因為都是傅瞬一個人整的，其他人也接不上話。

胡副廳長聽得認真，末了道：“是這樣的，公路研究院這邊明年下半年有一個危險品車輛的汽車安全主動技術測試項目，擬定邀請全國幾個能給得出方案的車廠和技術公司參與，我們省裏選送的公司現在就有兩家，都是做ADAS的，一個前裝一個後裝，算上你們這兒的AEB，如果三個公司都選上參與測試項目，那我們省就是獨一份的！”

“是是是……”幾個公司老頭兒都互相看看。

等胡副廳長一走，傅瞬也被趕出來，幾個領導繼續開小會。

公司讓他回家等通知。

張副院最後拍他肩膀，說估計問題不大，滿臉笑意。

傅瞬就打車回家了，路上尋思著帶宋笛去哪裏吃飯。

最近這幾天文城天氣很差，晚上五點半就天黑，陰沈得厲害。

傅瞬剛推開門，宋笛就撲上來，“哥哥你回來了。”

他揉著她的腦袋，剛想說話，卻看到手機響了，張副院。

一接起來，只聽張副院說了一句：“完了小傅，我保不住你了。”

“怎麽了？”傅瞬拉著宋笛進屋，自己去陽臺聽電話。

張副院頗為無奈地道：“這幫老家夥，拿著你的技術方案，說要拿到集團層面找人做，信不過你。”

傅瞬手指落在冰涼的鐵欄桿上，敲擊了兩下，“沒事。那謝謝您幫我周旋了。”

“我周旋個屁。算了。”張副院估計也覺得自己過了，才說處理結果，“停薪留職，放你三個月假，然後等這事兒過去了，找個理由解雇。”

傅瞬淡淡道：“嗯，好。”

“小傅，我跟你說，你這樣……哎，你自己幹吧！搶著公司把技術做出來之前，你先自己做！”張副院著急上火地道，“集團層面有個屁的人能做這個系統，能做能拖到現在？你那方案，我也知道，留了一手。不過不管怎麽樣，找幾個總工不難研究出個一二三來。”

傅瞬沒想到張副院連他留了一手都看出來了，心道平時這老頭沒事喝喝茶，其實心裏跟明鏡似的。“恩。”

“嗯什麽？我說的你聽見了？我跟你說，現在省裏、部裏都盯上了這個技術，比得就是時間！”張副院道，“你自己弄個公司，找幾個人！聽見沒？沒人我給你找！”

傅瞬道：“我再想想。”

宋笛一直盯著傅瞬打電話的神態動作，感覺有點不對。

等人進來，她問：“怎麽了？又有什麽事情？”

傅瞬張開手臂：“你養我嗎？”

“啊？”

傅瞬沖過來一把，把人抱住，又是親又是吻地說：“我被開除了。”

宋笛摸著他的下巴，一臉的喪，“我……養得起嗎？”看看這房子，看看這人穿的，吃的，用的，無一不精貴，連洗手間的吹風機都是高級貨，她還真的是……

把心一橫，宋笛道：“恩，我養你！我明天就去開店！”

“好，我給你送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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